他是阿弟仔,來到中心的第一天,我還記得是個風雨交加的午後。
當時他怯生生的站在門外,身上滿是髒汙和疲累,衣服看起來好像好幾個月沒換過一般,再加上又瘦又小的身子,他還沒開口,我的心就痛了起來。
年紀還那麼小,為什麼讓我感覺好像是漂泊一生的蒼老旅人呢?
問他發生了什麼事,他顫抖著卻什麼也說不清楚,不知道是被雨打濕了身體的寒意,或是對我這個陌生人的懼意,讓他如此的顫抖個不停。
我想起了我的兒子,如果今天是他面臨這種處境,我的心會是多麼的傷痛阿!!
我先讓他吃了一些熱食,再拿衣服給他洗澡換上,要他坐著休息,然後替他連絡了社會局的社工。
知道了他的故事,原來他自小沒有母親,父親老是酗酒,酒後對阿弟仔拳打腳踢。更慘得是因為他個性害羞內向,在學校裡也成了被霸凌的對象,他跟我們說:「從小被打到大,也習慣了。」
我跟社工說,你們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,這小孩我收下來,「沒有人疼他,讓天父來疼。」
於是阿弟仔開始了在恩友中心的生活。
因為心頭烙下的暴力陰影,阿弟仔非常膽小,稍微大聲一點跟他說話,就會害怕退縮,露出倉惶失措的神情。有一次他忘記倒垃圾,同工弟兄只是稍微說了他一下,他跑來跟我說:「幹事,不要趕我走好嗎?」我的心,緊緊揪在一起。
「沒有人會趕你走,這裡就是你的家。」我安慰著他。
接下來的日子,我們讓他安穩的生活,用鼓勵支持他面對人群,帶他唱詩歌念聖經,日子一天一天的過,他還是話不多,但是逐漸有了笑容,身體開始壯碩了起來。
然後你會發現,他非常努力的做好教會裡的事工,每天早早起來,掃地拖地擦窗戶,而這些事,原本是安排其他人做的阿。
他也開始會關心其他的人,像陳仔因為中風過,洗衣服不方便,他總是默默端起臉盆把陳仔的衣服拿去樓上幫他洗,幫他曬。
常常為了張羅沒有帶碗筷的弟兄的餐具跑上跑下,有善心人士來奉獻,喊最大聲「謝謝您的」,永遠是他。
空閒時,阿弟仔總是靜靜坐在位子上,拿著他那台造型古怪的收音機聽歌,或看著從圖書館借來的偵探小說,沉浸在故事中,世界彷彿是如此平安跟祥和。
這是恩友中心另一個同工阿弟仔的故事,一個上帝疼惜的小朋友的故事。
( 文/台南恩友中心劉奇峰幹事 邊寫邊哭完成)
■後續追蹤:
△ 阿弟仔的近況:2013/05/08
從35公斤吃到49公斤的阿弟仔.
上帝的小孩帶著大家唸上帝的話語.
△阿弟仔的母親節 2013/05/11
晚上十點整,我一如往常地下樓鎖上大門,準備關燈時,看見阿弟仔泛紅了眼眶,我知道他在想念母親。
雖然這段時間阿弟仔越來越堅強,但我知道他還是有他孩子般的脆弱。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拍拍你肩膀。睡吧,孩子,在這個屬於你的神的家裡,安穩的睡去吧。阿弟仔還說最近有夢到媽媽....。
△ 祖孫之間 2013/07/27
每個星期六休假那天,阿弟仔都會從中華教會回到東豐教會來,他說放假就要回家看看,他說他只剩這個家了。
每次回來,陳仔都特別高興,他說他無子無女無親人,阿弟仔就是他僅有的一個孫子。
兩個人從夕陽西下在門口聊到天色昏暗還嫌意猶未盡。一個標準國語,一個只會正宗台語,但是卻用心來彼此交談跟關懷。
晚上時分,我準備載阿弟仔回中華路。
兩個人在門口重複的叮囑著對方。
「你要多運動喔,不要老是坐著不動。」
「愛卡乖哩,麥趴趴奏,早起無淌睏過頭。」
「我下禮拜再回來陪你。」
「吼喔,愛蹬來吼哇看喔。」
我的機車已經發動將近5分鐘了。他們還是說個不停。
本不該連結的兩個人,在遭受一連串的不堪之後,終於在小小的台南恩友教會得到了交集,他們彼此關懷,互相疼惜,彷彿原本就是祖孫一般。
謝謝天父,讓他們有了一個完整的家。
延伸閱讀:同工陳仔的故事
△2013/07/03
阿弟仔最近調動至中華教會去服事。
長大了很多,懂事更多。
不過有時候還會打電話來跟我說:「我不在東豐,陳仔的衣服要找人幫他洗喔。還有要多陪陪他說話。你幾時要把我調回去阿?晚上都會睡不著ㄟ。」
很棒的小朋友,從被關心呵護,變成處處替別人著想的大朋友。
加油加油,堅強點,獨立些,上帝會好好看顧你的。
(阿弟仔跟台南神學院學院的互動)
△2013/09/28
一番調整之後,阿弟仔調回了東豐教會。
或許是感覺吧,他回來之後我做事變得很順手。因為要做什麼他都知道,也不用特別叮嚀,他自己都找得到事來做。
常常看著他扛著拖把樓上樓下跑,這就是他一向被誇獎的地方吧。
聰明,少教人擔心。
昨日仿如雲煙,想起他來的時候瘦弱、膽怯的模樣,就會特別感謝天父在他身上所做的工。
就好像一個小朋友轉眼之間突然長大了,明明一樣有著活潑的笑容,可是你總覺得他不一樣了。多了一份成熟,卻不世故。
依舊會跟我抗議不要叫他阿弟仔,因為他長大了。吃飯盛一點點,因為不想變胖,會不好看。(原來懂得注重身材了)
長大了,替我分擔的更多。(除了唱詩歌,很少見到一個從頭走音到尾的人)
你還會更茁壯,在天父的家裡。
△長大
2013/11/19
將近一年以前,我就是這樣拍拍他的肩膀,鼓勵他要加油。
一年不到,長大的他開始用同樣的方式鼓勵其他的人。
你看到他眼神裡的真誠。
那天我宣布要晉升一位幹事,大家都在猜是誰,不過這不會是件跌破眼鏡的事。
一路看著他成長,從瘦巴巴的小孩長成有禮貌的青年,我常跟大家說他是學到我最多的人。
不管管理方式,對這些家人的關懷,我都感覺他的努力。
這幾天我放手讓他全權管理東豐教會,幾乎完全不插手。有如此時候看他慌慌張張跑上跑下的模樣,其實有點不忍,但是我知道唯有如此,他才能如鷹之上揚。
以前我外出辦事,或者到另外2個據點去,即使過了吃飯時間,都會回到東豐教會來吃飯,因為他都會幫我留些飯菜。
這幾天,他因為忙,都會忘記,不過這也沒什麼。
結果今天有人笑他:「你當了幹事,你家助傳都沒飯吃了。」
我微笑著,他卻脹紅了臉,急著辯解:「我才不會忘記助傳,我是真的很忙。」
呵呵,我懂啦。
加油喔,志偉幹事。
文/台南恩友劉奇峯助傳
-- 延伸閱讀:同工心得【我不再流浪 - 志偉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