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來中華恩友為阿吉禱告,他下星期一要轉送到安寧病房。

肝硬化,肝惡性腫瘤,肝癌末期。

他說等我一整天了,直到夜幕低垂才見到我的到來。

其實我在拖延,一整天假裝自己很忙,因為要先武裝自己,先壓抑住化不開的哀傷。

最常捕捉到的,是他們靜坐著,沉思,發呆,懷想……的鏡頭。不管是對著電視,或者隔著玻璃門遙望車水馬龍的中華西路。

很多時候,電視已不是電視,街道亦非街道了。

進到阿公家的時候,我看著阿公低著頭,嘴角溢出口水,手掌套著類似怕嬰兒抓傷自己的手套,輪椅旁掛著尿袋。

阿公八十多歲了。
出來接待我們的阿桑約莫六十多歲了,頭髮依舊烏黑。
「您是阿公的女兒嗎?」我向她詢問著。

他住在四合院區側邊的廂房裡,離海很遠的所在。沒有親人,但是擁有很多的愛,來自四周所有的老鄰居。

我一直喚他「海產伯」,原本以為他以前是賣海產的,後來才知道是個美麗的錯誤。他叫阿燦,因為以前是個討海人,大家叫他海燦,我的不流利台語包含了聽覺。

你,是不是有時候會有些遺憾。

我想起作家的一段話:夏天的夜晚,狹窄的床,輕微的汗味。說出口的話。沒說出口的心情。已經被遺忘的承諾。未能實現的希望。落空的憧憬...

她們母女共乘著一部50cc幾乎快拋錨的機車,來到佳里恩友中心。

母親只有140幾公分,甚至比小學四年級的小女兒高不了多少,媽媽說他來了好幾趟了,我們好像沒有人在。

我告訴她我們去載運物資剛回來,抱歉讓她跑了這麼多趟。

在萬華恩友中心聚會的葉弟兄,平常雖低調謙卑,卻常在人手不足時主動幫忙,某日,與他聊天,得知葉弟兄人在教會,但心繫家中年邁行動不便的母親,這才瞭解,他總是予人〝心神不寧〞的印象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