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期的藍調歌曲往往是鬆散的敘事風格,由歌唱家訴說個人在殘酷現實中的個人遭遇,如失愛、殘忍,迫害,不幸和艱苦生活等等。
一天之中,我們總會在恩友中心門口看見藍仔好幾次。
早上8點多一些,藍仔跑過來問幾點可以過來洗澡。10點,他又來,但不洗澡了,問有沒有二手衣可以領。因為他在地下道的行李整個被偷走了。「連窮人的東西也要偷!」他邊講邊埋怨著。
接近供餐前聚會的時間11點多,藍仔跑來跟我道歉,說他偷喝了一點酒,決定遵守中心的規定不來吃飯了。下午時刻,他肚子餓實在受不了,又來了,問我有發餅乾或麵包可以給他?晚上快10點,又帶著新出現的流浪朋友來問我可以給他們一些棉被否?
這是藍仔一天的生活型態。
他說話會結巴,幾乎沒朋友。即使常帶一些新朋友來吃飯,也沒有因此交到朋友。
如果有人喝了酒進來台南恩友,他會立刻檢舉,問題是他自己也常偷喝。有人大聲喧嘩,他會起身用著含混不清的話語要他們不要影響大家聚會唱詩歌。
藍仔沒有家,找不到工作,失去親人,沒半個朋友,所以你一天可以看到他出現在台南恩友好幾次。
有一次他跟我說:「什麼都沒剩,只剩下恩友。」
很讓人心疼的一句話!
不過,藍仔可是很拼命工作的。總不斷地找零工來打,不論是板模工,綁鋼筋或扛水泥。就算工作機會不多,他也不曾放棄努力的念頭。
他的人生還沒有呈現黑色的絕望,只是藍色的憂傷,就像我曾挑給他寫有BLUE字樣的藍色長T桖。
但那該翻作藍色,憂傷,或者藍調呢?
其實,都是同一個字啊。
你聽過他唱浪子的心情嗎?我聽過,沒有一句歌詞是清楚的,但是我聽出了他的憂傷。
他真的姓藍。憂傷的藍。
在台南恩友,一直存在這如同藍仔一般對生命不曾絕望,卻始終找不到出口的朋友。年紀還不到領社會補助的階段,社會也一再的冷落漠視他們。
所以我們很努力維持著恩友中心的運作,因為想替他們保留一個家,也幫助他們在苦悶無助的生活中依然能夠微笑,不失去對生命的盼望,就像照片的藍仔一樣。
文/台南恩友中心
2013.12.04
■後記:
我在高雄三民恩友中心碰到了藍仔。他說他聽到我來高雄了,特別跑來找我。
騎著破舊的機車,身上盡是建築工地沾染的塵埃。
他說朋友介紹他到高雄工地上班,做了快半年了,住在工寮哩,有吃有住。
「我很認真做工..」他依舊用著有些口齒不清的話語告訴著我。
我拍拍他肩膀,告訴他我看的出來。
他道別離去。
突然發覺天空是藍色,其實沒有那麼悲傷。
帶著朋友久別重逢的溫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