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腳輝仔

他是明輝,中華恩友的廚師。

他是明輝,中華恩友的廚師。

他告訴我,年初中華恩友因為人事調動有廚師的空缺,當我正在徵詢人手的時候,他本來想騙我他以前是個外燴的總舖師的,後來想一想,還是別說謊的好,所以他來找我,表明他想當中華恩友的廚師。

「我以前是個水腳,人家都叫我水腳輝 ...」

水腳,就是總鋪師身邊的助手,切菜,洗菜間..跑腿的。

於是明輝成了中華恩友的廚師,每天努力為所有弟兄們烹調三餐。

六十七歲的老人家,當初因為無依無靠漂泊在城市巷弄之間,輾轉由社會局送到中華恩友來安置。

初來身體虛弱,又患有糖尿病,講話聲音很小,也沒什麼元氣,是屬於沉默的一類人。

後來因為在中華恩友得到細心照顧,也由社工按時陪同就醫,身子也就逐漸康復了。

常常找他聊天,他都邊煮菜邊回答我。

他說他出身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,父母生他,還有一個弟弟,一個妹妹。因為不愛念書,當兵回來就一直到處做粗工,倒也還能養活自己。

二十七歲結了婚,生下一個小男來。

但是因為明輝愛喝酒,喝醉了會打老婆,兩年之後老婆堅持離婚,帶走了小孩,從此再無聯絡。

因苦悶又酗酒一段時間的明輝,後來決定不再浪費人生,剛好有朋友介紹他去一位辦桌的總鋪師那邊當助手,也就是俗稱的水腳。

總鋪師雖然嚴格,對他倒是很好,常常鼓勵他認真學,以後把全身手藝交給明輝,讓他也成為一個總鋪師。

因為這句話,明輝從40幾歲就開始努力當個稱職的水腳,等待出師出頭的一天。

明輝常常想起當初被前妻帶走的兒子,幻想著他讀小學的模樣,塑造著他念國中的樣貌...

一年又一年過去,他用想像堆積著滿滿對兒子的思念。

他說常常走在街上,看見身旁走過的人,都希望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兒子。

「就算真是兒子,也彼此都認不出了吧」明輝黯然。

後來總舖師年老突然過世,明輝沒有成為新的總舖師,還因為外燴班底解散而失了業。

這時的他,已經六十好幾,成了生病,孤獨的老人。

最後住進了恩友中心。

他曾經自嘲的說,努力的,二十年還是個水腳。

我微笑著跟他說:你現在一天煮三餐,一餐二十個人等於辦兩桌,一天六桌,一年辦兩千多桌,哪個總鋪師比你猛啊?

他燦爛的笑了。

離開之際,他喃喃唸著:現在應該四十多歲了,一定結婚生子,我應該當阿公了...

我,不忍再駐足傾聽...

 

故事來源
中華恩友中心